88水災第8天－老農阿生的天空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可是，我們雖然來了，但我們卻竟然束手無策，一時頓愕，驚怕我們將被劃入慰問作秀圍觀看熱鬧的那一群，內心湧起一陣陣的羞慚，面對災區還是嚴重積水，土漿淤泥遍地的淒慘景象，叫我們除了感到震驚，還是震驚！第8 天了！第....8 ....天....了！

2009.08.16 上午，88水災第8天，我們來到屏東縣佳冬鄉燄塭村海埔社區，從17號省道開始進入佳冬鄉各村社區，觸目所見魚屍遍地，塭岸、田埂、鐵軌、果園、屋簷下、圍籬間、...甚有還高掛在鐵絲網上的魚屍己經被烈日烤乾了，連日來的炙熱高溫己使魚屍腥臭瀰漫在空氣中；居民住家的所有傢俱被洪水淹沒損壞，居民含淚將之清除堆積在塭岸產業道路上，各地志工、政府行政單位及軍方正全力加速搬運清理，沒想到我們接近燄塭村海埔社區時才更感覺災情仍尚未解除，無水無電，依舊癱瘓中，社區裡的巷道積水和淤泥猶然未退，泥濘不堪，寸步難行，家家戶戶由各地自動自發前來的志工與軍方各軍種單位的阿兵哥們揮汗如雨通力合作，傾全力企圖解除水患清理家園，惟因欠缺重機具及推土機，以致事倍功半，毫無進展，但所有參與工作的伙伴仍土法煉鋼同心攜手一鏟一鏟將積水和淤泥往排水孔推進，費了許久的時間，雖然僅得到一點點的改善，而且效果十分有限，但是所有在現場工作的人員士氣依然高昂，默默付出，充分深刻體驗人溺己溺的切身感受。

一位社區裡的居民抱怨救災單位未能妥善安排重機具進場協助，而一位年輕的阿兵哥適時以極為溫和的語氣安撫解釋，說是因為社區外頭道路己經打結塞車，許多車輛無法進入社區，也許稍待一些時間一定會有工程車來協助的，大家默默相視無語，默默相互安慰，繼續埋頭工作，沒有人起哄，因為大家都能體諒，知道這時候爭吵是無濟於事的。

一位社區居民告訴我們，指該燄塭村海埔社區每逢颱風下雨必淹水，每雨必成災，多年來居民己經習慣應付水災了，人人練就一身處變不驚的功夫，更培養出豁達認命的人生觀。林邊鄉、佳冬鄉因為大量漁塭的開發，以及地層下陷的現象，早為人們關心和擔憂，沒預料到這次水災會這麼嚴重，這位居民說明當天的淹水情況，全村一層的屋舍全部滅頂，他們夫婦倆逃命跑上二樓屋頂，驚見全村在風雨交加之下，慘淒淒、白茫茫宛如一片汪洋大海，居民研判是因為堤防潰堤，而使從南橫山區一路傾洩下來的土石流及大量河沙泥土均奔入社區所致，過去每在風雨過後，水退即可迅速恢復，這次則陷在嚴重的泥淖裡。有一位居民還刻意在一棟房屋牆壁上，紀錄著每次颱風水災的淹水高度，成為一個特殊的社區景點。

一位樂觀派的居民以一種輕鬆的態度說：「每次天公祇帶來雨水（飲料〕，這次還帶來了淤泥（芋泥〕」，乍聽之下，分辨不出是一種戲謔？還是一種無奈？

我們沒能提供更好的服務，也無能提供更好的解除水患的方法，長久以來，這裡的居民也視遭遇水災為一種宿命，平日風調雨順，養殖大豐收，漁民視所得為「天公所賜」，如遇大水災時，也樂觀又樂天知命地視所失為「天公討回去了」，甚至連加重利息都要回去了，基於愛鄉愛土愛家園的不捨情感，沒有人會想到遷村的念頭，風雨過後，社區裡居民沒有怨天怨地的激烈情緒，家家戶戶安靜地、忙碌地重整家園，我突然憶起那一曲感人肺腑的台語流行歌曲「家後』，......食好食歹無計較....怨天怨地嗎袂曉.......你的手　我會甲你牽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後...............阮將青春嫁治恁兜　阮對少年隨你隨甲老..........穿好穿歹無計較............ 怪東怪西嗎袂曉.............

鄉親啊！風雨過後，日子還是要過的！太陽一定還會再昇起！

全國的同胞會將你們的手「牽條條」的！

別放棄！別害怕！

你們不會孤單的。

我相信，這裡的人們有一種堅韌的信心和毅力，無論任何的挫折打擊，都不可能打倒他們的。

我衷心祈盼災區能早日恢復欣欣向榮，家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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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災尚未成功同胞仍須努力！』

大家加油！

*********一位作者寫道：「...當我們看到苦難，而只能同情、掉淚時，...這樣形容，憐憫是個不恰當、或隱涵侮辱的反應，因為這只是宣告我們的無辜清白，或是無能為力；要澈底解快這樣的困境，也許只有採取行動，不論是協助重建，或是投入關心生態環境，似乎只有行動才能擺脫「旁觀者」的困境。

------------行動吧！重建之路當然迢迢遙遙，太多的大課題、大難題、大問題....；太多的事後諸葛亮、太多的學者專家、政府官員.......；太多的理性表演者......、太多的感性表演者.....，給了我們和災民太多混亂的資訊，太多遙遠的期待，太多不可能的美夢，可以簡單的說，給了我們和災民太多的「假葯」，讓我們和災民都無法分辨何者為事實？何者為謊言？何者可以成真？何者畢竟祇是無知又無能的幻想！

而一位識字的歐巴桑僅用簡單的話語就道盡了真相：「政客拼選舉，公務員等領薪水（台語〕，老百姓祇好自力救濟！（國語〕」......

唯有自力救濟！！！

莫等待！行動吧！！！

***********九二一大地震之後的第三年，我第二次前往九份二山震爆點，途中曾經遇到一位在路邊設攤販賣蕃薯及玉米的青年，與之交談的內容至今深刻烙印在心，也感慨萬千，........

「請問全國各界捐助的救急善款與政府的救濟經費，對你們有沒有幫助？」

這位三十多歲的青年以一種失望的表情感慨地說：「路有整平了，有拓寬了，水溝有清了，瓦礫有搬了.....但是，我們還是要在這裡賣蕃薯玉米啊！... 」接著他用一種更失望的語氣說：「....大部分的錢都被學者專家拿走了...還有公務員領走了....」

我想他的心情一定是還未平復，或許他真的還有許多困難等待解快，我靜靜地傾聽著，讓我驚訝的是這位年輕人竟然打開話匣吐露一堆心中不吐不快的心聲，其中一段讓我難以忘懷的，深深以為警愓的內容是：「......震災地區來了許多公務員，來了許多學者專家，來了許多宗教家......，可是他們領走了許多的加班費、便當費、茶水費、夜點費、誤餐費、研究費、規劃費、車馬費、鐘點費、助理費、汽油費、電話費、電腦費、文具費、紙張費、水電費、郵資費、搬運費、保險費、住宿費、洗衣費、......等等，還有晚會；聚餐會；祈禱會；法會！真正讓災區災民實質受惠者寥寥無幾！....」

聽了一席不吐不快的心聲，我研判這位青年是知識分子，是留在家鄉的知識分子，是一位執著單純理想的知識分子，他認命地在路邊叫賣蕃薯玉米，但他清楚地知道他的未來仍然是必須靠自己！而不是依賴政府，不是依賴救濟，既使心中仍存有不滿，希望幾稀，願望難如願，人生漫長的日子還是要過的。

惟！公務員的責任是給人民安全、幸福啊！面對天災地變，深思己來不及，當下此刻、今後未來、總該給人耳目一新的氣象吧！